第57章 開張大吉（賣鹵味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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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賣鹵味, 一家人齊上陣，到了菜市，看著比尋常少了一半人流量的菜市場, 喬五抿了抿唇, 有些緊張。
喬甜甜發現了喬五的緊張, 立刻對他舉起了小拳頭, “爸爸，加油, 你是最棒的！”
喬奶奶也很忐忑, 雙手緊握, 不住地搓手, 她發現了喬五的緊張, 立刻放松了下來，“老五, 你別緊張。就算賣不出去, 也才三十元, 咱們還虧得起。這鹵下水帶回去送給村裏人吃也浪費不了。”
喬五深吸一口氣：“好！”
他將爐子燒起來，然後連著鹵湯帶鹵下水放到火上加熱。熱氣連帶著鹵肉的芳香，瞬間席卷了整個菜市場。
旁邊的豬肉鋪老板笑著來問：“老板, 你這賣得是什麽小吃？”
“賣小吃最好是下午和晚上, 那時候吃的人才多，現在是早上, 來菜市場的都是些娘們兒, 她們是舍不得錢買小吃的。”
喬五笑著解釋：“老板, 我這不是小吃，是下飯菜！”
他說著，拿剪刀剪了一小節肥腸、又剪了一塊豬頭肉, 然後那油紙抱著遞給肉鋪老板，“老板，你嘗嘗！”
“別看這是豬下水做的，不過味道還不錯！”
喬五說得謙虛，喬甜甜在一旁立刻補充道：“伯伯，味道好好的，是用我奶奶的祖傳鹵肉手藝做的呢！可好吃好吃了。”
那老板聽到是豬下水做的，原本還不以為然，豬下水多臭多臟啊，聽到祖傳手藝才起了一分心思。
他拿著油紙包，將那塊豬頭肉送到嘴邊，擡起頭就見喬家人各個一臉期待地看著他，頓了頓，他又放下了手裏的油紙包——這東西不會不好吃吧！
喬甜甜問道：“伯伯，你怎麽不吃？你放心，這不收你錢的！”
肉鋪老板搖了搖頭：“我等會兒吃，剛剛吃了飯，現在吃不下了。”
“只有小小兩塊肉而已，吃得下的！”喬甜甜還欲說什麽，被喬五阻止了，“好了甜甜，沒關系。”
喬甜甜嘟著嘴，折回來：“好吧！”
不一會兒，肉鋪有客人上門，喬甜甜眼看著那老板回到自己的攤位，將油紙包往案臺角落一扔，然後那兩塊肉就被忽略了。
她癟了癟嘴，有點不開心！
人群來了又走，大部分直奔豬肉鋪子，只有少數人會來看看喬五的鹵肉，問完價格後，轉身就走了。
一斤豬下水要四元，一斤豬肉才五元呢！要吃肉，還不如多花一元錢，去買新鮮的肉吃，總好過買這臭烘烘的豬下水。
再又一個客人問完價格離開後，喬五和喬奶奶原本的雄心壯志已經被打擊地七零八落，喬五問喬奶奶：“媽，咱們是不是賣得太貴了？”
喬奶奶頓了頓：“要不降價？”
“可要是降價了，咱這鹵肉可就賣不上價，也掙不了多少錢。”
豬下水價格看起來不貴，但損耗大，連豬頭六七十斤的豬下水，洗幹凈去了骨頭後，生肉重量就得損耗三分之一，更別說煮熟了後了。
喬五想了想，咬了咬牙：“那咱們再看看，先不講價。”
喬甜甜看著喬五和喬奶奶，眼珠子轉了轉，見一位年輕的女士問完價格又要離開。她立刻從攤子後面跑了出去，追上那位客人，“姐姐，你為什麽不買我們家的鹵肉？”
喬五見喬甜甜跑出去了，連忙喊道：“甜甜，快回來！別打擾了客人。”
喬甜甜搖了搖頭，還是堅持問道：“姐姐，你為什麽不買我們家的鹵肉？”
何歡原本不想回答的，但看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，臉蛋凍得紅撲撲的，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，想了想還是回答了：“可你們家賣得太貴了。”
她指了指旁邊的豬肉攤子，“豬下水價格那麽便宜，你們煮熟了就賣這麽貴！我們都不是傻子啊！”
“可是我們賣得真的不貴啊！”喬甜甜掰著手指數，“阿姨，豬下水好難洗的。爸爸光洗這一小鍋的豬下水，就洗了兩個多小時。洗的時候用了面粉、鹽還有醋。”
“洗完後，奶奶用了家裏祖傳的鹵肉手藝來鹵的！”她豎起一雙手，“用了一、二、三……十幾種香料一起煮呢！”
“煮也煮了十幾個小時呢，柴火大竈鹵的，用了好多柴。”喬甜甜說著，還自發賣可憐，“阿姨，我們昨天還上山砍柴了，我也去扒松針了，你看我手都被刮了。”
何歡看著喬甜甜的手心，上面確實有一些松針刮過的小痕跡，沒有出血，但在白嫩嫩的小手上，也確實看著可憐。
何歡還有些猶豫，她不缺錢，而且這小丫頭說的也確實可憐。
要不買一點，就當扶貧了？
喬奶奶見喬甜甜越說越不像樣，立刻趕了過去，將人揪了回來，她對著何歡笑了笑：“客人，你別聽這丫頭瞎說。”
兩人回到攤位後，喬奶奶對著何歡笑了笑，然後低聲教育喬甜甜：“甜甜，咱們是來做買賣的，不是來乞討的，以後不要那樣了，聽見了沒有？”
何歡看了看這一群人，一個老人，一個中年男人，帶著三個孩子，應該是一家人齊出陣了，他們中卻沒有主婦，豬下水都是當家男人洗的。
看樣子真如那小丫頭說的，日子過得艱難。
她想了想，回到攤子前，從錢包裏拿出五元遞給喬五，道：“老板，幫我剪一斤豬下水。”
喬五卻搖頭拒絕了：“客人，你不用買的。剛剛那些話都是小丫頭瞎說的……”
喬五說完，何歡笑了笑，又聽到喬奶奶教育喬甜甜的話，看樣子剛那些話真是那小丫頭自己想的，不是大人教的。
她問道：“那你家的豬下水沒洗？”
喬五連連搖頭：“不不，當然洗了。您放心，這豬下水我都洗過十幾遍，保證幹凈呢！”
她又問：“那是不是用香料鹵的？”
“這當然！”喬奶奶自豪道，“我家祖上就是開鹵味店的。”
何歡繼續道：“也用柴火大竈煮了十幾個小時對吧？”
這次喬五搖頭了，“沒有那麽久！只煮了七八個小時，煮太久了肉容易老。”
何歡聞言笑了，“老板，既然孩子說的都是對的，有什麽不能說的？”
喬五撓了撓後腦勺，“你說的是！”
“那給我包上一斤吧！”何歡父親很喜歡吃豬下水，但這玩意兒太難洗，一個沒弄好，連鍋都臭了。她媽煩她爸煩得要死，要是這家的鹵下水好吃，以後就不用在家裏煮了。
喬五還是搖頭，他拿筷子夾了一塊豬心遞給何歡：“你先嘗嘗味道，看喜不喜歡，要是喜歡再買！”
說到底他還是介意喬甜甜賣慘才把人吸引來的這一點。他的女兒，是要放在心裏寵著的，他不想利用她，讓外人覺得她可憐。
“行。”何歡原本不喜歡吃豬心的，覺得柴，但看喬五這一臉嚴肅的樣子，還是接了過來。
豬心上冒著騰騰熱氣，冷風一吹，正好入口。何歡咬了一口，汁水迸發，舌尖立刻被一股濃香包裹，也不知道店家是怎麽弄的，豬心一點都不柴，十分的肥嫩，嚼勁十足。
何歡立刻將整塊豬心塞入口中，咽下後還忍不住回味——入口鮮辣，回味濃厚，最後再泛上一點甜，中和了之前的辣味，辣而不烈，不傷肺腑。
何歡敏銳地感覺到，這鹵肉配白米飯最好吃。
晶瑩剔透的白米飯，淋上一勺鹵汁，上面蓋上一勺下水，一口米飯一口肥腸，或者一口米飯一口豬耳朵，牙齒和脆骨的摩擦發出嘎嘣的聲響，別提多美了！
她放下筷子，舔了舔嘴唇，立刻道：“老板，給我來一斤，不，來三斤吧！”
喬五夾肉的動作一頓，“真要三斤？”
何歡點了點頭：“要，就來三斤！”
喬五點了點頭，又問：“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？如果沒有特別的要求，那我每樣都給你來上一點？”
何歡原本想說不要豬肺，想了想，既然她不喜歡的豬心，這人都能弄得這麽好吃，豬肺應該也不錯了，便道：“老板，每樣都來一點！不過豬肺弄少點。”
“行！”喬五點了點頭。
每樣豬下水他都切了一些，然後用撈瓢瀝幹水分，裝進油紙袋裏，用塑料袋包好上稱——三斤二兩。
“三斤二兩。”喬五將稱送到何歡面前給她看了看，“給十二就行。”
“行！”何歡痛快地又從包裏抽出了一張大團結，合著之前的五元一起遞給喬五，喬五擦了擦手才接過錢，然後找了三元給何歡。
隨著炭火溫度的升高，鹵肉的香氣飄地更遠了，周圍聚集了一群被鹵肉的香氣吸引來的人，其中不乏剛剛覺得價錢貴走了的人。
見何歡這麽痛快地買了三斤，有人問何歡：“你怎麽買這麽多？”
何歡笑了笑：“我家老爺子喜歡吃肥腸，可這玩意兒最難洗，要是沒洗好，廚房臭不說，整個家裏都是一股臭味。”
“直接買熟食，不用自己洗自己弄，回家冷了放米飯上一蒸就能吃，多方便啊。”何歡接著道，“最主要是味道，這鹵肉的味道是真的好，若是可以，我都想和老板討一碗鹵湯回去，拌飯吃。”
何歡說完，喬五立刻道：“客人，你家要是近的話，拿個大碗過來，我給你裝一碗湯，回家不管是留著拌飯，還是添碗水再煮斤把肉，都可以的。”
喬五說完，何歡立刻笑了起來，“是嗎，那可真是太好了，我家就在這菜市場附近，走路過去不到十分鐘，我現在馬上回去，那個瓷缽過來裝一碗湯。”
何歡一走，喬五立刻招呼其他人，“大家要是有興趣，可以都來試一試。吃一塊，買不買都不要錢。”
喬五相信，只要大家嘗過，一定會愛上這個味道的。
說著撕了一片油紙，拿剪刀剪了幾塊肥腸、肺片，放在上面，讓大家來試吃。
這次過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，穿著夾克衫的中年男人，他本來是不買菜的，就是被這股香味吸引了過來，本來見賣的都是豬下水，有些上不了口。
正準備走呢，聽見喬五說能免費試吃一塊，便想著試一試，反正不好吃也不要錢。
“老板，真的免費吃，不要錢？”
喬五點了點頭，“真的，免費試吃！”
“那不會等我吃了，就要求我必須買吧？”中年男人又問了一遍。二十多年後免費試吃十分普遍，但這個時候這還是個新鮮的詞兒。
“真的，不要錢，吃了不買也沒關系。”
“那行，我吃一塊肥腸。”中年男人也不要喬五的筷子，直接上手捏了一塊肥腸，肥腸裏飽含湯汁，一口咬下去，汁水飛濺。
肥腸軟嫩鮮香，火候正好，咀嚼起來柔軟而富有彈性，既不會軟爛，又不會讓人嚼不動。
中年男人吃完後，一摸肚子，突然覺得又餓了！明明他剛吃完早飯，才從屋子裏出來的。
他又捏了一塊肺片，豬肺很軟，比肥腸還要嫩，洗的幹凈，裏頭一點黏滑的感覺都沒有，而且因為氣孔多，咬下去只有噴射的湯汁。
試了兩塊，中年男人看了看鹵鍋裏的其他下水，默默咽了一口口水，也不好意思再讓老板給他試吃。
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，大聲道：“老板，給我來一斤，不，兩斤！每樣都加點，分兩個袋子裝。”
他還要去上班，一個袋子可以給同事嘗一嘗，另一個帶著中午回家吃。
“好嘞！”喬五給他裝袋，喬奶奶收錢找錢，男人接過袋子，看到鍋裏的豬耳朵，又將喬奶奶找的那兩元錢遞了回去，“老板，我看這豬耳朵不錯，再給我來半斤。”
“行！”喬五又剪了半只豬耳朵，還細心地給他都剪碎了。
見中年男人試吃完，提著東西就走，其他人也紛紛圍了上來，“老板，我們能試吃一下嗎？”
“行啊！”喬五看了一眼圍過來的人，又剪了十多塊的豬肺和肥腸，其他下水少，他就沒有弄。
接下來就順利多了，幾乎每個嘗過的人都帶了一點走，不過大家沒有前頭那兩位顧客豪氣，多是一斤、半斤的。
但等這些人買完離開，喬五準備的鹵肉，也賣去近三十斤，只剩下不到五斤左右。
豬尾巴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買去的，這青年一拿到手，直接當零食啃了。
剛剛那波熱鬧過後，人流一下子少了，喬五決定再等十來分鐘，要是沒人，就收攤離開。
肉鋪這邊的生意也告一段落，肉鋪老板揉了揉酸脹的胳膊，餘光瞥到案板上的油紙包。
聞著空氣裏噴香的鹵肉味，嘴巴裏的口水不斷分泌，他連忙將油紙包拿起來，裏頭的豬下水已經冷了，但卻沒有油膩膩的感覺。
他將那口豬頭肉一口咬了，豬頭肉有一種十分特別的味道，愛吃的人很愛吃，不愛吃的就覺得接受不了。
但因為這塊肉是豬身上最活躍地帶的肉，肥瘦相間，所以也是最嫩的。
肉鋪老板因為常年賣肉，像豬頭、豬下水這種比較難做的東西，若是沒人買，就得拿回家自己吃，吃得多了早就膩了。
可這塊肉卻沒有豬頭肉上面那股獨特的怪味，只剩下那嫩滑細膩的口感，他吃了一塊，一下子就愛上了。
吃完豬頭肉，他又將目光落在那塊肥腸上，肥腸不大，半個成人手指長，雖然冷了，卻一點也沒影響到那肥美的口感。
冷了都這麽好吃，若是熱著，得多美味啊！
肉鋪老板咽了咽口水，看向了喬五的攤子，便見他正在收拾攤子，準備離開。
他連忙趕過去，問道：“老板，這就要走，你這鹵味就賣完了？”
喬五搖了搖頭，“還剩一點東西，不過我們打算送給城裏的親戚吃。”
其實是準備送給崔平的。
喬五從喬奶奶住院，跑來跑去，又是繳費又是陪床，中間費了好幾道手續，他這才更明白，當初崔平給他們父女兩又是定手術室，又是找醫生，費了多少工夫。
肉鋪老板喜道：“老板，你還剩了什麽，賣給我吧！”
喬五搖了搖頭：“真沒什麽東西了。”原本還有不到一斤的豬頭肉、兩斤左右肥腸、三斤豬肺和幾片豬心。
但他沒想到第一位買他們鹵肉的女士真的折回來了，又買了一斤肥腸，一斤豬肺。原本還以為豬肺不好吃，沒想到味道同樣這般鮮美，帶回去的鹵肉裏豬肺不多，吃兩口就沒了。
那幾片豬心和一大缽鹵湯被喬五當做搭頭送了出去。
現在就剩下了一斤豬頭肉、一斤肥腸和兩斤豬肺。
這些他都打算送給崔平。
喬五笑道：“老板，不然等明天？明天我還是要來賣鹵肉，到時候你再來買？”
“別啊！”肉鋪老板道，“你這怎麽這麽死心眼呢？能賣錢為什麽不賣，送親戚什麽時候送不行？”
他揭開鹵鍋上的蓋子，指著裏頭的東西道：“這不是挺多的嗎？”
“這樣，你把這豬頭肉，還有肥腸都給我來半斤，豬肺要一斤。剩下的東西也能湊一大盤，送給親戚不丟面子。”
喬五還想拒絕，喬奶奶拉了拉他的袖子，對他道：“賣吧。”
“那好吧！”
等肉鋪老板拿著東西回去，大家坐上三輪車，準備離開時，喬奶奶才笑道：“我留了些！”
“剛看東西賣得好，我每樣都給崔大夫留了些！”她說著拍了拍另一個瓷碗，將裏面的東西倒進小鹵鍋裏熱著。
此時九點剛過，還不到十點鐘，太陽照在人身上，暖融融的，所有人臉上都是笑容。
第一天三十多斤的鹵下水，不到兩個小時就賣完了，這給了喬五極大的自信心！
“看今天的架勢，明天咱們可以拿兩幅豬下水試試。”
喬奶奶也滿是自信心：“是啊，要是鹵肉賣得好，以後咱們家就不愁了！”
三輪車拐了幾個小巷，就到了崔平家的醫館。
醫館剛剛開門，崔平打著哈欠，拎著一袋包子饅頭和豆漿回來。
喬奶奶見到崔平，十分激動：“崔醫生，你買早餐啊！”
“是啊！”崔平打了個哈欠，昨天夜裏來了幾個病人，一群人忙到了淩晨一二點，等洗漱完就到了三點多，現在還沒醒過神。
其他人還在睡懶覺呢，就因為他是最小的那個，被打發出來買早餐。
不過，什麽味道來著？
崔平使勁嗅了嗅，原本困頓的腦子一下子精神了，他走向三輪車，問道：“這是什麽香味？聞著可真香！”
喬奶奶揭開小鹵鍋上的蓋子，“一點鹵味！我們家剛剛在菜市賣的，生意還不錯，想著你可能會喜歡這一口，就留了一些送過來。”
說完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不是肉，是鹵下水，希望你別嫌棄！”
崔平連連搖頭：“不嫌棄，不嫌棄，這麽香的菜，是不是肉有什麽關系？”
他說著要掏錢：“多少錢，我給你們！”
喬奶奶連忙壓住了他的手，“崔大夫，你這就見外了，一點鹵下水而已，費不了多少錢。相比你對我們家的幫助，我這算的了什麽。”
她說著，讓喬甜甜和喬五都下來走一走，“他們父女兩做完手術，又在家休養了快兩個月，後來家裏又出了些事，也沒顧得上來感謝你！”
“大夫你看，我兒子和孫女腿都不瘸了，甜甜是完全都好了。喬五只要不走快，也看不大出來，真是多虧了崔鶴大夫。”
崔平看了看兩人，眼裏閃過一絲疑惑，喬甜甜能全好他不意外，但喬五這個腿傷的痊愈程度，確實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不過崔平也沒多想，他道：“阿婆，當初我雖然幫了大哥和小姑娘，可我們也吃了您家那麽多只雞了，那能因為這一點小事，總占你家便宜？”
可不得不說喬奶奶知恩圖報的行為，讓崔平的心就像是大冬天的喝了一杯熱豆漿一樣，溫暖妥帖！
誰不希望自己幫了別人，能得到別人的感激呢？
喬奶奶笑瞇瞇地：“你沒占我便宜，這是我想送給你嘗嘗的！像我們村裏，大家過年了都會互相送菜的！我這是來給你拜年了。”
喬奶奶都這麽說了，崔平不好再拒絕，只好同意了，看到喬家的三個孩子，想著家裏糖果也多，到時候多給喬家帶一些回去。
喬五幫著把鹵肉送進屋裏，崔平找了個大品碗裝，沒想到東西確實有點多，一個碗還裝不下。
他又拿了一個大碗，才將所有的鹵下水裝好。
喬五將湯也裝好，和崔平交代了用法。
不顧崔平的挽留，堅持要走，“崔大夫，下次，下次再來您家玩兒。我們還要去拿定好的豬下水，回家還要鹵肉，不走真的來不及了。”
二柱的哥哥大柱在屠宰場幹活，能拿到最新鮮便宜的豬下水，他昨天就是在大柱那裏拿的，今天已經約定好了，十點前去一趟他工作的地方。
他幫著留兩幅豬下水，要是生意好賣，十點前也要去拿回家處理，要是豬下水賣不出去，也得和大柱說一聲，他好早點派到城裏的肉鋪去。
崔平給喬甜甜塞了兩包大白兔奶糖，將人送走，回到醫館，就看到堂哥崔鶴穿著睡衣，拖著拖鞋，站在廚房不知道在幹什麽。
“鶴哥，你幹嘛呢？”崔平問，崔鶴沒理他，徑直拿著筷子吃個不停。
崔平一進廚房，就看到兩碗鹵肉，其中一碗已經空了一半！
崔平：“……”
“鶴哥你至於嗎？”崔平無語，話是這麽說，卻不影響他拿起筷子也開始夾鹵吃。
聞著這香味，可饞死他了！
只一口，崔平忍不住雙眼一亮，這也太好吃了吧！
和崔鶴一樣，一口一口停不下來。
崔鶴已經過了饞勁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包子，想了想，拿出電飯煲，煲了一大鍋米飯。
崔平一邊嚼著豬耳朵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，一邊問崔鶴：“我不是買了包子饅頭了嗎？你煮米飯做什麽？”
崔鶴舔了舔嘴唇：“我覺得這鹵肉就該配白米飯才夠味兒！”
崔平想了想，對著崔鶴豎起了大拇指，“果然，堂哥就是會吃。”
崔鶴煮好米飯，見崔平還吃個不停，立刻一巴掌拍在崔平的肩膀上，“別吃了，再吃下去就被你吃沒了！”
崔平：“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兩人吃的那碗，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，可他保證，其中有一半是崔鶴吃的，而他頂了天是一半的一半的一半。
想到家裏樓上那些人，崔平艱難地放下了手裏的筷子！
早上沒有病人來，崔平拉了一個凳子在門口曬太陽，崔鶴坐了過去，問：“你這鹵下水是哪兒買的？縣城什麽時候開了一家這樣的鹵肉店？”
崔平道：“沒開，是病人家屬送來的！”
他道：“鶴哥，你也知道的！咱們祭祖的時候，你不是幫了一家父女做了腿部矯正手術嗎？就是那家人送來的！”
“他們來縣城賣鹵下水，想到咱們，特意來送的。”
崔鶴想了想，“哦，我記起來了。就是送了好多土雞的那家？”
崔平：“……鶴哥，老實說，你是不是還惦記人家的土雞？”
崔鶴搖頭，“不惦記了！”
他回頭看了一眼電飯煲，上面騰騰冒著熱氣，米飯快煮熟了！
他道：“我惦記他們家的鹵下水了！”
崔平：“……”
“對了，病人家屬還和我說，讓我感謝你呢！說你技術高超，那大哥腿都恢覆地差不多，不快走根本看不出來腿瘸。”
崔鶴皺了皺眉：“不可能啊，我記得很清楚，小孩的腿沒問題。但大人的腿，就算了做了手術，也不可能恢覆到你說的這個水準。”
崔平搖了搖頭：“那我就不清楚了，也可能是人善心美，老天保佑吧！”
崔鶴聞到米飯的香氣，起身就往屋裏走，“估計還真是老天保佑！”
崔平：“你不是無神論嗎？”
崔鶴隨口回道：“我是啊！”然後激動道：“米飯終於熟了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看的時候有沒有口水四射？
反正我寫完了，是好想去吃東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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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甜甜發現了喬五的緊張, 立刻對他舉起了小拳頭, “爸爸，加油, 你是最棒的！”
喬奶奶也很忐忑, 雙手緊握, 不住地搓手, 她發現了喬五的緊張, 立刻放松了下來，“老五, 你別緊張。就算賣不出去, 也才三十元, 咱們還虧得起。這鹵下水帶回去送給村裏人吃也浪費不了。”
喬五深吸一口氣：“好！”
他將爐子燒起來，然後連著鹵湯帶鹵下水放到火上加熱。熱氣連帶著鹵肉的芳香，瞬間席卷了整個菜市場。
旁邊的豬肉鋪老板笑著來問：“老板, 你這賣得是什麽小吃？”
“賣小吃最好是下午和晚上, 那時候吃的人才多，現在是早上, 來菜市場的都是些娘們兒, 她們是舍不得錢買小吃的。”
喬五笑著解釋：“老板, 我這不是小吃，是下飯菜！”
他說著，拿剪刀剪了一小節肥腸、又剪了一塊豬頭肉, 然後那油紙抱著遞給肉鋪老板，“老板，你嘗嘗！”
“別看這是豬下水做的，不過味道還不錯！”
喬五說得謙虛，喬甜甜在一旁立刻補充道：“伯伯，味道好好的，是用我奶奶的祖傳鹵肉手藝做的呢！可好吃好吃了。”
那老板聽到是豬下水做的，原本還不以為然，豬下水多臭多臟啊，聽到祖傳手藝才起了一分心思。
他拿著油紙包，將那塊豬頭肉送到嘴邊，擡起頭就見喬家人各個一臉期待地看著他，頓了頓，他又放下了手裏的油紙包——這東西不會不好吃吧！
喬甜甜問道：“伯伯，你怎麽不吃？你放心，這不收你錢的！”
肉鋪老板搖了搖頭：“我等會兒吃，剛剛吃了飯，現在吃不下了。”
“只有小小兩塊肉而已，吃得下的！”喬甜甜還欲說什麽，被喬五阻止了，“好了甜甜，沒關系。”
喬甜甜嘟著嘴，折回來：“好吧！”
不一會兒，肉鋪有客人上門，喬甜甜眼看著那老板回到自己的攤位，將油紙包往案臺角落一扔，然後那兩塊肉就被忽略了。
她癟了癟嘴，有點不開心！
人群來了又走，大部分直奔豬肉鋪子，只有少數人會來看看喬五的鹵肉，問完價格後，轉身就走了。
一斤豬下水要四元，一斤豬肉才五元呢！要吃肉，還不如多花一元錢，去買新鮮的肉吃，總好過買這臭烘烘的豬下水。
再又一個客人問完價格離開後，喬五和喬奶奶原本的雄心壯志已經被打擊地七零八落，喬五問喬奶奶：“媽，咱們是不是賣得太貴了？”
喬奶奶頓了頓：“要不降價？”
“可要是降價了，咱這鹵肉可就賣不上價，也掙不了多少錢。”
豬下水價格看起來不貴，但損耗大，連豬頭六七十斤的豬下水，洗幹凈去了骨頭後，生肉重量就得損耗三分之一，更別說煮熟了後了。
喬五想了想，咬了咬牙：“那咱們再看看，先不講價。”
喬甜甜看著喬五和喬奶奶，眼珠子轉了轉，見一位年輕的女士問完價格又要離開。她立刻從攤子後面跑了出去，追上那位客人，“姐姐，你為什麽不買我們家的鹵肉？”
喬五見喬甜甜跑出去了，連忙喊道：“甜甜，快回來！別打擾了客人。”
喬甜甜搖了搖頭，還是堅持問道：“姐姐，你為什麽不買我們家的鹵肉？”
何歡原本不想回答的，但看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，臉蛋凍得紅撲撲的，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，想了想還是回答了：“可你們家賣得太貴了。”
她指了指旁邊的豬肉攤子，“豬下水價格那麽便宜，你們煮熟了就賣這麽貴！我們都不是傻子啊！”
“可是我們賣得真的不貴啊！”喬甜甜掰著手指數，“阿姨，豬下水好難洗的。爸爸光洗這一小鍋的豬下水，就洗了兩個多小時。洗的時候用了面粉、鹽還有醋。”
“洗完後，奶奶用了家裏祖傳的鹵肉手藝來鹵的！”她豎起一雙手，“用了一、二、三……十幾種香料一起煮呢！”
“煮也煮了十幾個小時呢，柴火大竈鹵的，用了好多柴。”喬甜甜說著，還自發賣可憐，“阿姨，我們昨天還上山砍柴了，我也去扒松針了，你看我手都被刮了。”
何歡看著喬甜甜的手心，上面確實有一些松針刮過的小痕跡，沒有出血，但在白嫩嫩的小手上，也確實看著可憐。
何歡還有些猶豫，她不缺錢，而且這小丫頭說的也確實可憐。
要不買一點，就當扶貧了？
喬奶奶見喬甜甜越說越不像樣，立刻趕了過去，將人揪了回來，她對著何歡笑了笑：“客人，你別聽這丫頭瞎說。”
兩人回到攤位後，喬奶奶對著何歡笑了笑，然後低聲教育喬甜甜：“甜甜，咱們是來做買賣的，不是來乞討的，以後不要那樣了，聽見了沒有？”
何歡看了看這一群人，一個老人，一個中年男人，帶著三個孩子，應該是一家人齊出陣了，他們中卻沒有主婦，豬下水都是當家男人洗的。
看樣子真如那小丫頭說的，日子過得艱難。
她想了想，回到攤子前，從錢包裏拿出五元遞給喬五，道：“老板，幫我剪一斤豬下水。”
喬五卻搖頭拒絕了：“客人，你不用買的。剛剛那些話都是小丫頭瞎說的……”
喬五說完，何歡笑了笑，又聽到喬奶奶教育喬甜甜的話，看樣子剛那些話真是那小丫頭自己想的，不是大人教的。
她問道：“那你家的豬下水沒洗？”
喬五連連搖頭：“不不，當然洗了。您放心，這豬下水我都洗過十幾遍，保證幹凈呢！”
她又問：“那是不是用香料鹵的？”
“這當然！”喬奶奶自豪道，“我家祖上就是開鹵味店的。”
何歡繼續道：“也用柴火大竈煮了十幾個小時對吧？”
這次喬五搖頭了，“沒有那麽久！只煮了七八個小時，煮太久了肉容易老。”
何歡聞言笑了，“老板，既然孩子說的都是對的，有什麽不能說的？”
喬五撓了撓後腦勺，“你說的是！”
“那給我包上一斤吧！”何歡父親很喜歡吃豬下水，但這玩意兒太難洗，一個沒弄好，連鍋都臭了。她媽煩她爸煩得要死，要是這家的鹵下水好吃，以後就不用在家裏煮了。
喬五還是搖頭，他拿筷子夾了一塊豬心遞給何歡：“你先嘗嘗味道，看喜不喜歡，要是喜歡再買！”
說到底他還是介意喬甜甜賣慘才把人吸引來的這一點。他的女兒，是要放在心裏寵著的，他不想利用她，讓外人覺得她可憐。
“行。”何歡原本不喜歡吃豬心的，覺得柴，但看喬五這一臉嚴肅的樣子，還是接了過來。
豬心上冒著騰騰熱氣，冷風一吹，正好入口。何歡咬了一口，汁水迸發，舌尖立刻被一股濃香包裹，也不知道店家是怎麽弄的，豬心一點都不柴，十分的肥嫩，嚼勁十足。
何歡立刻將整塊豬心塞入口中，咽下後還忍不住回味——入口鮮辣，回味濃厚，最後再泛上一點甜，中和了之前的辣味，辣而不烈，不傷肺腑。
何歡敏銳地感覺到，這鹵肉配白米飯最好吃。
晶瑩剔透的白米飯，淋上一勺鹵汁，上面蓋上一勺下水，一口米飯一口肥腸，或者一口米飯一口豬耳朵，牙齒和脆骨的摩擦發出嘎嘣的聲響，別提多美了！
她放下筷子，舔了舔嘴唇，立刻道：“老板，給我來一斤，不，來三斤吧！”
喬五夾肉的動作一頓，“真要三斤？”
何歡點了點頭：“要，就來三斤！”
喬五點了點頭，又問：“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？如果沒有特別的要求，那我每樣都給你來上一點？”
何歡原本想說不要豬肺，想了想，既然她不喜歡的豬心，這人都能弄得這麽好吃，豬肺應該也不錯了，便道：“老板，每樣都來一點！不過豬肺弄少點。”
“行！”喬五點了點頭。
每樣豬下水他都切了一些，然後用撈瓢瀝幹水分，裝進油紙袋裏，用塑料袋包好上稱——三斤二兩。
“三斤二兩。”喬五將稱送到何歡面前給她看了看，“給十二就行。”
“行！”何歡痛快地又從包裏抽出了一張大團結，合著之前的五元一起遞給喬五，喬五擦了擦手才接過錢，然後找了三元給何歡。
隨著炭火溫度的升高，鹵肉的香氣飄地更遠了，周圍聚集了一群被鹵肉的香氣吸引來的人，其中不乏剛剛覺得價錢貴走了的人。
見何歡這麽痛快地買了三斤，有人問何歡：“你怎麽買這麽多？”
何歡笑了笑：“我家老爺子喜歡吃肥腸，可這玩意兒最難洗，要是沒洗好，廚房臭不說，整個家裏都是一股臭味。”
“直接買熟食，不用自己洗自己弄，回家冷了放米飯上一蒸就能吃，多方便啊。”何歡接著道，“最主要是味道，這鹵肉的味道是真的好，若是可以，我都想和老板討一碗鹵湯回去，拌飯吃。”
何歡說完，喬五立刻道：“客人，你家要是近的話，拿個大碗過來，我給你裝一碗湯，回家不管是留著拌飯，還是添碗水再煮斤把肉，都可以的。”
喬五說完，何歡立刻笑了起來，“是嗎，那可真是太好了，我家就在這菜市場附近，走路過去不到十分鐘，我現在馬上回去，那個瓷缽過來裝一碗湯。”
何歡一走，喬五立刻招呼其他人，“大家要是有興趣，可以都來試一試。吃一塊，買不買都不要錢。”
喬五相信，只要大家嘗過，一定會愛上這個味道的。
說著撕了一片油紙，拿剪刀剪了幾塊肥腸、肺片，放在上面，讓大家來試吃。
這次過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，穿著夾克衫的中年男人，他本來是不買菜的，就是被這股香味吸引了過來，本來見賣的都是豬下水，有些上不了口。
正準備走呢，聽見喬五說能免費試吃一塊，便想著試一試，反正不好吃也不要錢。
“老板，真的免費吃，不要錢？”
喬五點了點頭，“真的，免費試吃！”
“那不會等我吃了，就要求我必須買吧？”中年男人又問了一遍。二十多年後免費試吃十分普遍，但這個時候這還是個新鮮的詞兒。
“真的，不要錢，吃了不買也沒關系。”
“那行，我吃一塊肥腸。”中年男人也不要喬五的筷子，直接上手捏了一塊肥腸，肥腸裏飽含湯汁，一口咬下去，汁水飛濺。
肥腸軟嫩鮮香，火候正好，咀嚼起來柔軟而富有彈性，既不會軟爛，又不會讓人嚼不動。
中年男人吃完後，一摸肚子，突然覺得又餓了！明明他剛吃完早飯，才從屋子裏出來的。
他又捏了一塊肺片，豬肺很軟，比肥腸還要嫩，洗的幹凈，裏頭一點黏滑的感覺都沒有，而且因為氣孔多，咬下去只有噴射的湯汁。
試了兩塊，中年男人看了看鹵鍋裏的其他下水，默默咽了一口口水，也不好意思再讓老板給他試吃。
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，大聲道：“老板，給我來一斤，不，兩斤！每樣都加點，分兩個袋子裝。”
他還要去上班，一個袋子可以給同事嘗一嘗，另一個帶著中午回家吃。
“好嘞！”喬五給他裝袋，喬奶奶收錢找錢，男人接過袋子，看到鍋裏的豬耳朵，又將喬奶奶找的那兩元錢遞了回去，“老板，我看這豬耳朵不錯，再給我來半斤。”
“行！”喬五又剪了半只豬耳朵，還細心地給他都剪碎了。
見中年男人試吃完，提著東西就走，其他人也紛紛圍了上來，“老板，我們能試吃一下嗎？”
“行啊！”喬五看了一眼圍過來的人，又剪了十多塊的豬肺和肥腸，其他下水少，他就沒有弄。
接下來就順利多了，幾乎每個嘗過的人都帶了一點走，不過大家沒有前頭那兩位顧客豪氣，多是一斤、半斤的。
但等這些人買完離開，喬五準備的鹵肉，也賣去近三十斤，只剩下不到五斤左右。
豬尾巴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買去的，這青年一拿到手，直接當零食啃了。
剛剛那波熱鬧過後，人流一下子少了，喬五決定再等十來分鐘，要是沒人，就收攤離開。
肉鋪這邊的生意也告一段落，肉鋪老板揉了揉酸脹的胳膊，餘光瞥到案板上的油紙包。
聞著空氣裏噴香的鹵肉味，嘴巴裏的口水不斷分泌，他連忙將油紙包拿起來，裏頭的豬下水已經冷了，但卻沒有油膩膩的感覺。
他將那口豬頭肉一口咬了，豬頭肉有一種十分特別的味道，愛吃的人很愛吃，不愛吃的就覺得接受不了。
但因為這塊肉是豬身上最活躍地帶的肉，肥瘦相間，所以也是最嫩的。
肉鋪老板因為常年賣肉，像豬頭、豬下水這種比較難做的東西，若是沒人買，就得拿回家自己吃，吃得多了早就膩了。
可這塊肉卻沒有豬頭肉上面那股獨特的怪味，只剩下那嫩滑細膩的口感，他吃了一塊，一下子就愛上了。
吃完豬頭肉，他又將目光落在那塊肥腸上，肥腸不大，半個成人手指長，雖然冷了，卻一點也沒影響到那肥美的口感。
冷了都這麽好吃，若是熱著，得多美味啊！
肉鋪老板咽了咽口水，看向了喬五的攤子，便見他正在收拾攤子，準備離開。
他連忙趕過去，問道：“老板，這就要走，你這鹵味就賣完了？”
喬五搖了搖頭，“還剩一點東西，不過我們打算送給城裏的親戚吃。”
其實是準備送給崔平的。
喬五從喬奶奶住院，跑來跑去，又是繳費又是陪床，中間費了好幾道手續，他這才更明白，當初崔平給他們父女兩又是定手術室，又是找醫生，費了多少工夫。
肉鋪老板喜道：“老板，你還剩了什麽，賣給我吧！”
喬五搖了搖頭：“真沒什麽東西了。”原本還有不到一斤的豬頭肉、兩斤左右肥腸、三斤豬肺和幾片豬心。
但他沒想到第一位買他們鹵肉的女士真的折回來了，又買了一斤肥腸，一斤豬肺。原本還以為豬肺不好吃，沒想到味道同樣這般鮮美，帶回去的鹵肉裏豬肺不多，吃兩口就沒了。
那幾片豬心和一大缽鹵湯被喬五當做搭頭送了出去。
現在就剩下了一斤豬頭肉、一斤肥腸和兩斤豬肺。
這些他都打算送給崔平。
喬五笑道：“老板，不然等明天？明天我還是要來賣鹵肉，到時候你再來買？”
“別啊！”肉鋪老板道，“你這怎麽這麽死心眼呢？能賣錢為什麽不賣，送親戚什麽時候送不行？”
他揭開鹵鍋上的蓋子，指著裏頭的東西道：“這不是挺多的嗎？”
“這樣，你把這豬頭肉，還有肥腸都給我來半斤，豬肺要一斤。剩下的東西也能湊一大盤，送給親戚不丟面子。”
喬五還想拒絕，喬奶奶拉了拉他的袖子，對他道：“賣吧。”
“那好吧！”
等肉鋪老板拿著東西回去，大家坐上三輪車，準備離開時，喬奶奶才笑道：“我留了些！”
“剛看東西賣得好，我每樣都給崔大夫留了些！”她說著拍了拍另一個瓷碗，將裏面的東西倒進小鹵鍋裏熱著。
此時九點剛過，還不到十點鐘，太陽照在人身上，暖融融的，所有人臉上都是笑容。
第一天三十多斤的鹵下水，不到兩個小時就賣完了，這給了喬五極大的自信心！
“看今天的架勢，明天咱們可以拿兩幅豬下水試試。”
喬奶奶也滿是自信心：“是啊，要是鹵肉賣得好，以後咱們家就不愁了！”
三輪車拐了幾個小巷，就到了崔平家的醫館。
醫館剛剛開門，崔平打著哈欠，拎著一袋包子饅頭和豆漿回來。
喬奶奶見到崔平，十分激動：“崔醫生，你買早餐啊！”
“是啊！”崔平打了個哈欠，昨天夜裏來了幾個病人，一群人忙到了淩晨一二點，等洗漱完就到了三點多，現在還沒醒過神。
其他人還在睡懶覺呢，就因為他是最小的那個，被打發出來買早餐。
不過，什麽味道來著？
崔平使勁嗅了嗅，原本困頓的腦子一下子精神了，他走向三輪車，問道：“這是什麽香味？聞著可真香！”
喬奶奶揭開小鹵鍋上的蓋子，“一點鹵味！我們家剛剛在菜市賣的，生意還不錯，想著你可能會喜歡這一口，就留了一些送過來。”
說完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不是肉，是鹵下水，希望你別嫌棄！”
崔平連連搖頭：“不嫌棄，不嫌棄，這麽香的菜，是不是肉有什麽關系？”
他說著要掏錢：“多少錢，我給你們！”
喬奶奶連忙壓住了他的手，“崔大夫，你這就見外了，一點鹵下水而已，費不了多少錢。相比你對我們家的幫助，我這算的了什麽。”
她說著，讓喬甜甜和喬五都下來走一走，“他們父女兩做完手術，又在家休養了快兩個月，後來家裏又出了些事，也沒顧得上來感謝你！”
“大夫你看，我兒子和孫女腿都不瘸了，甜甜是完全都好了。喬五只要不走快，也看不大出來，真是多虧了崔鶴大夫。”
崔平看了看兩人，眼裏閃過一絲疑惑，喬甜甜能全好他不意外，但喬五這個腿傷的痊愈程度，確實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不過崔平也沒多想，他道：“阿婆，當初我雖然幫了大哥和小姑娘，可我們也吃了您家那麽多只雞了，那能因為這一點小事，總占你家便宜？”
可不得不說喬奶奶知恩圖報的行為，讓崔平的心就像是大冬天的喝了一杯熱豆漿一樣，溫暖妥帖！
誰不希望自己幫了別人，能得到別人的感激呢？
喬奶奶笑瞇瞇地：“你沒占我便宜，這是我想送給你嘗嘗的！像我們村裏，大家過年了都會互相送菜的！我這是來給你拜年了。”
喬奶奶都這麽說了，崔平不好再拒絕，只好同意了，看到喬家的三個孩子，想著家裏糖果也多，到時候多給喬家帶一些回去。
喬五幫著把鹵肉送進屋裏，崔平找了個大品碗裝，沒想到東西確實有點多，一個碗還裝不下。
他又拿了一個大碗，才將所有的鹵下水裝好。
喬五將湯也裝好，和崔平交代了用法。
不顧崔平的挽留，堅持要走，“崔大夫，下次，下次再來您家玩兒。我們還要去拿定好的豬下水，回家還要鹵肉，不走真的來不及了。”
二柱的哥哥大柱在屠宰場幹活，能拿到最新鮮便宜的豬下水，他昨天就是在大柱那裏拿的，今天已經約定好了，十點前去一趟他工作的地方。
他幫著留兩幅豬下水，要是生意好賣，十點前也要去拿回家處理，要是豬下水賣不出去，也得和大柱說一聲，他好早點派到城裏的肉鋪去。
崔平給喬甜甜塞了兩包大白兔奶糖，將人送走，回到醫館，就看到堂哥崔鶴穿著睡衣，拖著拖鞋，站在廚房不知道在幹什麽。
“鶴哥，你幹嘛呢？”崔平問，崔鶴沒理他，徑直拿著筷子吃個不停。
崔平一進廚房，就看到兩碗鹵肉，其中一碗已經空了一半！
崔平：“……”
“鶴哥你至於嗎？”崔平無語，話是這麽說，卻不影響他拿起筷子也開始夾鹵吃。
聞著這香味，可饞死他了！
只一口，崔平忍不住雙眼一亮，這也太好吃了吧！
和崔鶴一樣，一口一口停不下來。
崔鶴已經過了饞勁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包子，想了想，拿出電飯煲，煲了一大鍋米飯。
崔平一邊嚼著豬耳朵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，一邊問崔鶴：“我不是買了包子饅頭了嗎？你煮米飯做什麽？”
崔鶴舔了舔嘴唇：“我覺得這鹵肉就該配白米飯才夠味兒！”
崔平想了想，對著崔鶴豎起了大拇指，“果然，堂哥就是會吃。”
崔鶴煮好米飯，見崔平還吃個不停，立刻一巴掌拍在崔平的肩膀上，“別吃了，再吃下去就被你吃沒了！”
崔平：“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兩人吃的那碗，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，可他保證，其中有一半是崔鶴吃的，而他頂了天是一半的一半的一半。
想到家裏樓上那些人，崔平艱難地放下了手裏的筷子！
早上沒有病人來，崔平拉了一個凳子在門口曬太陽，崔鶴坐了過去，問：“你這鹵下水是哪兒買的？縣城什麽時候開了一家這樣的鹵肉店？”
崔平道：“沒開，是病人家屬送來的！”
他道：“鶴哥，你也知道的！咱們祭祖的時候，你不是幫了一家父女做了腿部矯正手術嗎？就是那家人送來的！”
“他們來縣城賣鹵下水，想到咱們，特意來送的。”
崔鶴想了想，“哦，我記起來了。就是送了好多土雞的那家？”
崔平：“……鶴哥，老實說，你是不是還惦記人家的土雞？”
崔鶴搖頭，“不惦記了！”
他回頭看了一眼電飯煲，上面騰騰冒著熱氣，米飯快煮熟了！
他道：“我惦記他們家的鹵下水了！”
崔平：“……”
“對了，病人家屬還和我說，讓我感謝你呢！說你技術高超，那大哥腿都恢覆地差不多，不快走根本看不出來腿瘸。”
崔鶴皺了皺眉：“不可能啊，我記得很清楚，小孩的腿沒問題。但大人的腿，就算了做了手術，也不可能恢覆到你說的這個水準。”
崔平搖了搖頭：“那我就不清楚了，也可能是人善心美，老天保佑吧！”
崔鶴聞到米飯的香氣，起身就往屋裏走，“估計還真是老天保佑！”
崔平：“你不是無神論嗎？”
崔鶴隨口回道：“我是啊！”然後激動道：“米飯終於熟了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看的時候有沒有口水四射？
反正我寫完了，是好想去吃東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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